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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明皇雜錄  (唐)鄭處誨 撰

  ●目錄

  點校說明

  卷上

  卷下

  補遺

  逸文

  輯佚

  諸書題跋

  ●點校說明

  明皇雜錄二卷,補遺一卷。唐鄭處誨撰。

  鄭處誨字延美(一作廷美),滎陽(今河南滎陽)人,當朝宰相鄭餘慶之孫。生卒年月不詳。史載大和八年(八三四年)進士及第,釋褐秘府,轉任拾遺、監察、尚書郎、給事中等職。累遷工部、刑部侍郎,後出為地方官,歷任越州刺史、浙東觀察使、檢校刑部尚書、汴州刺史、宣武軍節度觀察等使,卒於汴州。其事跡附見兩唐書鄭餘慶傳。

  鄭處誨早年即以文章秀拔聞名,為士友所推重。年長後方雅好古,且勤於著述,撰著頗多,明皇雜錄係他為校書郎時所作。 【 舊唐書卷一五八鄭餘慶傳附鄭處誨傳。按史言「釋褐秘府」語,鄭處誨當在進士及第不久,即大和與開成之際任秘書省校書郎,撰成本書。然四庫提要云:「是書成於大中九年」,成書時間與史傳記載不合。】 此前,李德裕曾撰著次柳氏舊聞一書,記載開元、天寶雜事,處誨以為該書記事不詳,遂據所聞,更撰明皇雜錄,盛傳於世。 【 新唐書卷一六五鄭餘慶傳附鄭處誨傳。】 明皇雜錄記載了唐玄宗一代雜事,偶亦兼及肅、代二朝史實。本書內容涉及頗富,文字生動,唐玄宗早年的勵精求治、思賢若渴,晚年的不理朝政、恣情聲色,權臣的炙手可熱、忌賢妬能,貴戚的飛揚跋扈、奢侈淫靡,無不躍然紙上。對我們研究開元、天寶的理亂興衰史,頗有史料價值。所記異聞瑣事,亦可資參考。

  當然,此書也難免有失考證之處,如記唐玄宗賜張九齡白羽扇一事,其情節多與事實不符;言宰相盧懷慎臥於敝簀單蓆、妻孥尚不免飢寒也不合情理。另有少數條,還記載了神仙鬼怪之事。然正如前人所指出的那樣:「則處誨是書亦不盡實錄,然小說所記,真偽相參,自古已然,不獨處誨,在博考而慎取之,固不能以一二之失實,遂廢此一書也。」 【 詳見附錄二四庫全書總目提要。】 此論頗為中肯,故本書仍不失為一種有較高價值的唐人史料筆記。

  明皇雜錄一書的分卷,諸書記載歧異。五代編修的舊唐書鄭餘慶傳稱本書為三篇,然宋人晁公武郡齋讀書志又說是二卷,別錄一卷,題「補闕所載十二事」,通志藝文志、宋史藝文志皆云二卷。對此,又有不同的看法,四庫全書總目提要認為是「史併別錄數之,晁氏析別錄數之也。」故有三篇與二卷、別錄一卷之別。清代學者錢熙祚則云:「竊意原本三篇,晚定二卷,或經散佚,好事者重為綴輯,其所不及,後人又錄為補遺。」按宋人著作事文類聚、類說、太平廣記、孔氏六帖等,所轉引明皇雜錄數十條,今本皆失載,又陳振孫直齋書錄解題所云「大中九年序」,今本亦失載,由此可知,今傳本既非原本,也非完帙。錢氏所云「晁氏所見,已非原本。」 【 詳見附錄二錢熙祚明皇雜錄校勘記序。】 當與事實相符。由於本書傳至宋代已無完本,幾經後人輯佚,仍是殘缺不全,這也難怪諸書著錄多相歧異了。

  明皇雜錄一書現在所流行的版本有:清張海鵬所輯墨海金壺叢書本,一九二一年上海博古齋據清張氏刊本影印;錢熙祚所輯守山閣叢書本,一九二二年上海博古齋據清錢氏刊本影印;王雲五主編的叢書集成(初編)本,一九三五年上海商務印書館印行;四庫全書本。以上幾種本子都比較完整。此外,元陶宗儀所輯說郛本,一九二七年商務印書館排印,其中卷三輯有七條,卷三十二又輯錄了十條;清唐人說薈(掃葉山房石印)本,也輯錄了其中二十五條。另外,舊小說也輯錄了其中十七條。從以上所流行的版本來看,張氏墨海金壺本是據四庫全書文瀾閣本所輯,其中正文二卷,補遺一卷,與晁氏讀書志合,較為完整。錢氏守山閣本則是在張氏所輯墨海金壺本的基礎上,不僅作了校勘工作,而且還輯錄了散見於諸書的佚文三十餘條,正如錢氏所言:「即不能補成完帙,然較舊本已十贏三四。」 【 亦見附錄二錢氏校勘記序。】 從而豐富了本書的內容,是諸本中較好的本子。因此,叢書集成(初編)本即據錢氏守山閣本排印。另外,四庫全書影文淵閣本正文二卷,補遺一卷,亦與晁氏讀書志合,也是較好的一種版本。唐人說薈本較前幾種版本略欠完整,但比說郛本、舊小說尚多出數條。

  這次點校,以遼寧大學圖書館藏上海博古齋守山閣叢書影印本為底本,以四庫全書文淵閣影印本為主要參校本,參校了太平廣記、太平御覽等文獻,其中若干條參校了唐人說薈本,同時還參考了有關的史籍、文集和專著。底本原有錢熙祚校勘記,今不迻錄,在校勘中,參酌吸收了錢氏的校勘成果,並將其校勘記序附錄於後。

  明皇雜錄包括逸文在內,共八十多條,原無目錄。為了讀者檢索方便,試為全書逐條擬定了標題,新編為目錄。

  囿於本人學識淺陋,疏漏舛誤之處在所難免,請識者批評指正。

  本書在點校過程中,承蒙業師遼寧大學歷史系陳光崇教授熱情幫助,系副主任王雅軒副教授也大力支持,並得到中華書局編輯部趙守儼、王瑞來等同志的指教,謹此一併深致謝忱。

  田廷柱一九八六年孟冬

  明皇雜錄 唐宋史料筆記叢刊 (唐)鄭處誨撰,田廷柱點校,北京:中華書局,1994第一版

  ●明皇雜錄卷上

  1 和璞預言房琯之卒

  2 孫生相房琯崔渙

  3 唐玄宗用張嘉貞為相

  4 蘇頲文學該博

  5 神童劉晏

  6 楊暄恃父權明經及第

  7 蕭穎士恃才傲物

  8 韋詵選婿

  9 姚崇算張說

  10 李適之父子遭李林甫陷害

  11 李林甫宅怪異

  12 玉龍子

  13 王準凌辱駙馬王瑤

  14 王毛仲驕橫失寵

  ○1 和璞預言房琯之卒

  1 開元中,房琯之宰盧氏也,邢真人和璞自泰山來, 【 邢真人和璞自泰山來 原脫「人」字,據唐人說薈本(以下簡稱說薈本)、太平廣記卷一四八房琯條補。】 房琯虛心禮敬,因與擕手閒步,不覺行數十里。至夏谷村,遇一廢佛堂,松竹森映。和璞坐松下,以杖扣地,令侍者掘,深數尺,得一缾,缾中皆是婁師德與永公書。和璞笑謂曰:「省此乎?」房遂洒然方記其為僧時,永公即房之前身也。和璞謂房曰:「君歿之時,必因食魚膾;既歿之後,當以梓木為棺;然不得歿於君之私第,不處公館,不處玄壇佛寺,不處親友之家。」其後譴於閬州,寄居州之紫極宮,臥疾數日,使君忽具鱠邀房於郡齋, 【 使君忽具鱠邀房於郡齋 太平御覽卷八六二「使君」作「刺史」。】 房亦欣然命駕,食竟而歸,暴卒。州主命攢櫝於宮中,棺得梓木為之。

  ○2 孫生相房琯崔渙

  2 開元末,杭州有孫生者,善相人,因至睦州,郡守令遍相僚吏。時房琯為司戶,崔渙自萬年縣尉貶桐廬縣丞,孫生曰:「二君位皆至台輔, 【 孫生曰二君位皆至台輔 原脫「孫」字,據四庫本、說薈本、太平廣記卷一四八孫生條補。】 然房神器大寶合在掌握中,崔後合為杭州刺史,某雖不見,亦合蒙其恩惠。」既而房以宰輔齎冊書,自蜀往靈武授肅宗。崔後果為杭州刺史,下車訪孫生,即已亡旬日矣。署其子為牙將, 【 署其子為牙將 「其」原作「伊」,四庫本、說薈本皆作「其」,太平廣記卷一四八孫生條同,據改。】 以粟帛賑恤其家。

  ○3 唐玄宗用張嘉貞為相

  3 開元中,上急於為理,尤注意於宰輔,常欲用張嘉貞為相,而忘其名。夜令中人持燭於省中,訪直宿者為誰, 【 訪直宿者為誰 按此句各本歧異:四庫本作「訪直宿者」,無「為誰」二字,說薈本作「訪其值宿者誰」,太平廣記卷一四八張嘉貞條又作「訪直宿者誰」。】 還奏中書侍郎韋抗,上即令召入寢殿。上曰:「朕欲命一相,常記得風標為當時重臣,姓張而重名, 【 姓張而重名 此句原脫,據說薈本、太平廣記卷一四八張嘉貞條補。】 今為北方侯伯。 【 今為北方侯伯 「侯伯」原作「諸伯」,四庫本、說薈本皆作「侯伯」,太平廣記卷一四八張嘉貞條同,據改。錢氏校勘記云:「疑當作諸侯。」】 不欲訪左右,旬日念之,終忘其名,卿試言之。」抗奏曰:「張齊丘今為朔方節度。」上即令草詔,仍令宮人持燭,抗跪於御前,援筆而成,上甚稱其敏捷典麗,因促命寫詔勅。抗歸宿省中,上不解衣以待旦,將降其詔書。夜漏未半,忽有中人復促抗入見。上迎謂曰:「非張齊丘,乃太原節度張嘉貞。」別命草詔。上謂抗曰:「維朕志先定,可以言命矣。適朕因閱近日大臣章疏,首舉一通,乃嘉貞表也,因此灑然方記得其名。此亦天啟,非人事也。」 【 此亦天啟非人事也 「亦」原作「一」,四庫本、說薈本皆作「亦」,太平廣記卷一四八張嘉貞條同。按作「亦」是,據改。】 上嘉其得人,復歎用舍如有人主張。

  ○4 蘇頲文學該博

  4 蘇頲聰悟過人,日誦數千言,雖記覽如神,而父瓌訓厲至嚴,常令衣青布襦伏於牀下,出其脛受榎楚。 【 出其脛受榎楚 「脛」原作「頸」,說薈本作「脛」,太平廣記卷一七四蘇頲條同。按作「脛」是,據改。】 及壯,而文學該博,冠於一時,性疎俊嗜酒。及玄宗既平內難,將欲草制書,甚難其人, 【 甚難其人 原脫「甚」,據說薈本、太平廣記卷一七四張嘉貞條補。】 顧謂瓌曰:「誰可為詔?試為思之。」瓌曰:「臣不知其他,臣男頲甚敏捷,可備指使。然嗜酒,幸免沾醉,足以了其事。」玄宗遽命召來。至時宿酲未解,粗備拜舞。嘗醉嘔殿下,命中人扶臥於御前, 【 命中人扶臥於御前 「中人」原作「中使」,四庫本、說薈本皆作「中人」,太平廣記卷一七四蘇頲條同。按此指左右宦官,非為使者。作「中人」是,據改。】 玄宗親為舉衾以覆之。既醒,受簡筆立成,才藻縱橫,詞理典贍。玄宗大喜,撫其背曰:「知子莫若父,有如此耶?」由是器重,已注意於大用矣。韋嗣立拜中書令,瓌署官告,頲為之辭,薛稷書,時人謂之三絕。頲纔能言,有京兆尹過瓌,命頲詠「尹」字,乃曰:「丑雖有足,甲不全身,見君無口,知伊少人。」瓌與東明觀道士周彥雲素相往來,周時欲為師建立碑碣,謂瓌曰:「成某志不過煩相君諸子:五郎文,六郎書,七郎致石。」瓌大笑,口不言而心服其公。瓌子頲第五,詵第六,冰第七,詵善八分書。

  ○5 神童劉晏

  5 玄宗御勤政樓,大張樂, 【 大張樂 太平御覽卷五六九「樂」上有一「聲」字。】 羅列百妓。時教坊有王大娘者,善戴百尺竿,竿上施木山,狀瀛州方丈,令小兒持絳節出入于其間,歌舞不輟。 【 出入于其間歌舞不輟 錢氏校勘記云:「六帖三十三作『立其上而舞中音節』。」】 時劉晏以神童為秘書正字, 【 時劉晏以神童為秘書正字 「劉晏」原作「劉宴」,四庫本作「劉晏」,太平廣記卷一七五劉晏條同。按舊唐書卷一二三劉晏傳云:「舉神童,授秘書正字。」當指此人。據改。】 年方十歲, 【 年方十歲 原脫「方」,據說薈本、太平廣記卷一七五劉晏條、太平御覽卷五六九所引補。又舊唐書卷一二三劉晏傳「十歲」作「七歲」,可備考異。】 形狀獰劣,而聰悟過人。玄宗召於樓上簾下, 【 玄宗召於樓上簾下 說薈本「上」作「中」,太平廣記卷一七五劉晏條同。】 貴妃置於膝上,為施粉黛,與之巾櫛。玄宗問晏曰:「卿為正字,正得幾字?」晏曰:「天下字皆正,唯『朋』字未正得。」貴妃復令詠王大娘戴竿,晏應聲曰:「樓前百戲競爭新,唯有長竿妙入神,誰謂綺羅翻有力, 【 誰謂綺羅翻有力 「謂」原作「得」,四庫本作「謂」,全唐詩卷一二0劉晏詠王大娘戴竿同。按作「謂」是,據改。】 猶自嫌輕更著人。」玄宗與貴妃及諸嬪御歡笑移時,聲聞於外,因命牙笏及黃文袍以賜之。 【 因命牙笏及黃文袍以賜之 錢氏校勘記云:「御覽『文』作『綾』,此下有『時有公孫大娘者,善劍舞,能為鄰里曲及裴將軍士,謂之春秋,設大張伎樂,雖小,優劣不同,而劇其華侈,遐方僻郡歡縱亦然。』四十九字,今本無之。然語多不可曉,疑亦有脫誤。」】

  ○6 楊暄恃父權明經及第

  6 楊國忠之子暄,舉明經,禮部侍郎達奚珣考之,不及格,將黜落,懼國忠而未敢定。時駕在華清宮,珣子撫為會昌尉,珣遽召使,以書報撫,令候國忠,具言其狀。撫既至國忠私第,五鼓初起,列火滿門,將欲趨朝,軒蓋如市。國忠方乘馬,撫因趨入,謁於燭下,國忠謂其子必在選中,撫蓋微笑,意色甚歡。撫乃白曰:「奉大人命,相君之子試不中,然不敢黜退。」國忠却立,大呼曰:「我兒何慮不富貴,豈藉一名,為鼠輩所賣耶?」不顧, 【 為鼠輩所賣耶不顧 太平廣記卷一七九楊暄條「耶」作「即」,並注云:「『即』原作『耶』,據明鈔本改。」】 乘馬而去。撫惶駭,遽奔告於珣曰:「國忠持勢倨貴,使人之慘舒,出於咄嗟,奈何以校其曲直﹖」因致暄於上第。既而為戶部侍郎,珣纔自禮部侍郎轉吏部侍郎,與同列。暄話於所親,尚歎己之淹徊,而謂珣遷改疾速。

  ○7 蕭穎士恃才傲物

  7 蕭穎士開元二十三年及第,恃才傲物,曼無與比, 【 恃才傲物曼無與比 四庫本「曼」作「漫」,唐摭言卷三又作「敻」。】 常自攜一壺,逐勝郊野。偶憇於逆旅,獨酌獨飲。會有風雨暴至,有紫衣老人領一小童,避雨於此。穎士見其散冗, 【 穎士見其散冗 「其」原作「之」,四庫本作「其」,唐摭言卷三同,據改。】 頗肆陵侮。逡巡風定雨霽,車馬卒至,老人上馬,呵殿而去。穎士倉忙覘之,左右曰:「吏部王尚書,名丘。」初,蕭穎士常造門,未之面,極驚愕。明日,具長牋造門謝,丘命引至廡下,坐責之,且曰:「所恨與子非親屬,當庭訓之耳。」頃曰:「子負文學之名,踞忽如此,止於一第乎?」穎士終揚州功曹。

  ○8 韋詵選婿

  8 潤州刺史韋詵自以族望清華,嘗求子壻,雖門第貴盛、聲名藉甚者,詵悉以為不可。遇歲除,日閑無事,妻孥登城眺覽, 【 妻孥登城眺覽 「覽」原作「鑒」,四庫本、說薈本皆作「覽」,太平廣記卷一六九韋詵條同。按作「覽」是,據改。「覽」「鑒」形近致誤。】 見數人,方於園圃有所瘞。詵異之,召吏指其所,使訪求焉。 【 召吏指其所使訪求焉 原脫「使」字,據說薈本、太平廣記卷一六九韋詵條補。】 吏還白曰:「所見乃參軍裴寬所居也。」令與寬俱來,詵詰其由, 【 詵詰其由 「詰」原作「話」,說薈本作「詰」,太平廣記卷一六九韋詵條同。按作「詰」是,據改。「詰」「話」形近致誤。】 寬曰:「某常自戒, 【 某常自戒 「戒」原作「解」,四庫本作「許」,說薈本作「戒」,太平廣記卷一六九韋詵條同。按作「戒」是,據改。】 義不以苞苴污其家。今日有人遺鹿,置之而去,既不能自欺,因與家僮瘞於後園,以全其所守。不謂太守見之。」詵因降階曰:「某有息女,願授君子。」裴拜謝而去。歸謂其妻曰:「嘗求佳壻,今果得之。」妻問其誰,即向之城上所見瘞物者。明日,復召來,韋氏舉家視其簾下。寬衣碧衫,疎瘦而長, 【 舊制八品以下衣碧。】 入門,其家大噱,呼為鸛鵲,詵妻涕泣於帷下。既退,詵謂其妻曰:「愛其女,當令作賢公侯之妻,奈何白如瓠者,人奴之材?」 【 奈何白如瓠者人奴之材 此句四庫本作「彼白如瓠者,人奴之材耳。」】 詵竟以女妻之,而韋氏與寬偕老,其福壽貴盛,親族莫有比焉。故開元、天寶推名家舊望,以寬為稱首。

  ○9 姚崇算張說

  9 姚元崇與張說同為宰輔,頗懷疑阻, 【 頗懷疑阻 原脫「懷」字,據說薈本、太平廣記卷一七0姚崇條補。】 屢以事相侵, 【 屢以事相侵 「事」原作「其」,據太平廣記卷一七0姚崇條與說薈本改。】 張銜之頗切。姚既病,誡諸子曰:「張丞相與我不叶,釁隙甚深。然其人少懷奢侈,尤好服玩,吾身歿之後,以吾嘗同寮,當來弔。汝其盛陳吾平生服玩寶帶重器,羅列於帳前,若不顧,汝速計家事,舉族無類矣;目此,吾屬無所虞,便當錄其玩用,致於張公,仍以神道碑為請。既獲其文,登時便寫進, 【 登時便寫進 說薈本「進」字下有「御」字。】 仍先礱石以待之,便令鐫刻。張丞相見事遲於我,數日之後必當悔, 【 數日之後必當悔 原脫「必」字,據四庫本、說薈本和太平廣記卷一七0姚崇條補。】 若却徵碑文,以刊削為辭,當引使視其鐫刻,仍告以聞上。」訖姚既歿,張果至,目其服玩三四,姚氏諸孤悉如教誡。不數日文成,敍述該詳, 【 敍述該詳 「該」原作「核」,四庫本、說薈本皆作「該」,太平廣記卷一七0姚崇條同。按作「該」是,據改。「該」「核」形近致誤。】 時為極筆。其略曰:「八柱承天,高明之位列;四時成歲,亭毒之功存。」後數日,張果使使取文本,以為詞未周密,欲重為刪改。姚氏諸子乃引使者視其碑,乃告以奏御。使者復命,悔恨拊膺,曰:「死姚崇猶能算生張說,吾今日方知才之不及也遠矣。」 【 吾今日方知才之不及也遠矣 原脫「日方」二字,據說薈本、太平廣記卷一七0姚崇條補。】

  ○10 李適之父子遭李林甫陷害

  10李適之既貴且豪,常列鼎於前,以具膳羞。一旦庭中鼎躍出相鬥,家僮告適之,乃往其所,酹酒自誓,而鬥亦不解,鼎耳及足皆落。明日,適之罷知政事,拜太子少保,時人知其禍未止也。俄為李林甫所陷,貶宜春太守。適之男霅為衛尉少卿,亦貶巴陵郡別駕。適之至州,不旬日而終,時人以林甫迫殺之。霅乃迎喪至都,李林甫怒猶未已,令人誣告於河南府,杖殺之。適之好飲,退朝後,即速賓朋親戚,談話賦詩,曾不備於林甫。 【 曾不備於林甫 「備」原作「偏」,四庫本、說薈本皆作「備」,太平廣記卷三六二李適之條同,按作「備」是,據改。】 初,適之在相位日,曾賦詩曰:「朱門長不閉, 【 朱門長不閉 「閉」原作「備」,說薈本作「閉」,全唐詩卷一0九李適之朝退詩同。按作「閉」是,據改。】 親友恣相過,今日過五十,不飲復如何?」 【 今日過五十不飲復如何 「今日過五十」句全唐詩卷一0九李適之朝退詩作「年今將半百」,「飲」又作「樂」。】 及罷相,作詩曰:「避賢初罷相,樂聖且銜桮,借問門前客,今朝幾箇來?」及死非其罪,時人冤歎之。

  ○11 李林甫宅怪異

  11李林甫宅亦屢有妖怪,其南北隅溝中,有火光大起,或有小兒持火出入,林甫惡之,奏於其地立嘉猷觀。 【 奏於其地立嘉猷觀 四庫本「猷」作「猶」,太平廣記卷三六二李林甫條作「猷」,并注云:「『猷』原作『猶』,據明鈔本改。」按作「猷」是,「猷」、「猶」形近致誤。】 林甫將疾,晨起將朝,命取書囊,即常時所要事目也。忽覺書囊頗重於常,侍者開視之,即有二鼠出焉。投於地,即變為狗,蒼色壯大,雄目張牙,仰視林甫。命弓射之,殷然有聲,狗形即滅。林甫惡之,稱疾不朝。其日遂病,不踰月而卒。

  ○12 玉龍子

  12唐天后嘗召諸皇孫坐於殿上,觀其嬉戲,取竺西國所貢玉環釧盃盤列於前後, 【 取竺西國所貢玉環釧盃盤列於前後 四庫本無「竺」字,太平廣記卷四0一唐玄宗條同。按舊唐書卷一九八西戎傳,天竺國分為五天竺,其一為西天竺,「竺西國」當指西天竺而言。】 縱令爭取,以觀其志。莫不奔競,厚有所獲,獨玄宗端坐,略不為動。后大奇之,撫其背曰:「此兒當為太平天子。」遂命取玉龍子以賜。玉龍子,太宗於晉陽宮得之,文德皇后常置之衣箱中,及大帝載誕之三日後,以朱絡衣褓並玉龍子賜焉。其後常藏之內府,雖其廣不數寸,而溫潤精巧,非人間所有。及玄宗即位,每京師■〈儧,心代貝〉雨,必虔誠祈禱,將有霖注,逼而視之,若奮鱗鬣。開元中,三輔大旱,玄宗復祈禱,而涉旬無雨,帝密投南內之龍池,俄而雲物暴起,風雨隨作。及幸西蜀,車駕次渭水,將渡,駐蹕於水濱,左右侍御或有臨流濯弄者,於沙中得之。上聞驚喜,視之泫然流泣曰:「此吾昔時所寶玉龍子也。」自此每夜中光彩輝燭一室。上既還京,為小黃門攘竊以遺李輔國,李輔國常置於櫃中。輔國將敗,夜聞櫃中有聲,開視之,已亡其所。

  ○13 王準凌辱駙馬王瑤

  13王鉷之子準為衛尉少卿,出入宮中, 【 出入宮中 原脫「宮中」二字,據四庫本、太平廣記卷一八八王準條補。】 以鬥雞侍帝左右。時李林甫方持權恃勢,林甫子岫為將作監,亦入侍帷幄。岫常為準所侮,而不敢發一言。一旦,準盡率其徒過駙馬王瑤私第, 【 一旦準盡率其徒過駙馬都尉王瑤私第 「駙馬」原作「附馬」,顯誤,據四庫本、太平廣記卷一八八王準條改。又「私第」原作「宏第」,四庫本作「私第」,太平廣記卷一八八王準條同,並注云:「『私』原作『弘』,據許刻本改。」按作「私第」是,據改。】 瑤望塵趨拜,準挾彈,命中於瑤巾冠之上,因折其玉簪,以為取笑樂。遂置酒張樂, 【 遂置酒張樂 四庫本「置」作「致」,太平廣記卷一八八王準條同。】 永穆公主親御匕。 【 永穆公主親御匕 「匕」原作「七」,四庫本作「匕」。按作「匕」是,據改。「匕」「七」形近致誤。】 公主即帝之長女也, 【 公主即帝之長女也 「即」原作「帥」,四庫本作「即」,太平廣記卷一八八王準條同。按作「即」是,據改。】 仁孝端淑,頗推於戚里,帝特所鍾愛。準既去,或有謂瑤曰:「鼠輩雖恃其父勢,然長公主帝愛女,君待之或闕,帝豈不介意耶?」瑤曰:「天子怒無所畏, 【 瑤曰天子怒無所畏 原脫「瑤曰」二字,據四庫本、太平廣記卷一八八王準條補。】 但性命繫七郎,安敢不爾!」時人多呼準為七郎, 【 時人多呼準為七郎 原脫「準」字,據四庫本補。】 其盛勢橫暴,人之所畏也如是。

  ○14 王毛仲驕橫失寵

  14王毛仲本高麗人,玄宗在藩邸,與李宜得服勤左右,帝皆愛之。每侍宴,與姜皎同榻坐於帝前。既而貴倨恃舊,益為不法,帝常優容之。每遣中官問訊,毛仲受命之後,稍不如意,必恣其凌辱,而後遣還。高力士、楊思勗忌之頗深, 【 楊思勗忌之頗深 「勗」原作「最」,四庫本作「勗」,太平廣記卷一八八王毛仲條同。按楊思勗為玄宗朝大宦官,與高力士齊名,兩唐書有傳。作「勗」是,據改,「勗」「最」形近致誤。】 而未嘗敢言於帝。毛仲妻李氏既誕育三日,帝命力士賜以酒食、金帛甚厚,仍命其子為五品官。力士既還,帝曰:「毛仲喜否,復有何詞?」力士曰:「出其兒以示臣,熟眄褓中曰:『此兒豈不消三品官?』」帝大怒曰:「往誅韋氏,此賊尚持兩端,避事不入,我未嘗言之。今敢以赤子恨我耶?」由是恩義益衰。帝自先天在位,後十五年至開府者惟四人:后父王仁皎、姚崇、宋璟、王毛仲而已。